2020年9月5日 星期六

陳木勝和港產警匪片的真正黃金時代


陳木勝的離世,的確令人感到無限唏噓。陳木勝不少作品都很出色,觀乎網上的反應,大家最懷念的作品,不是令無數人視華仔為偶像的《天若有情》,而是90年代中期的《衝鋒隊之怒火街頭》,大家都一致認為,《衝》是港產警匪片的頂級之作。《衝》的成功,片中精彩絕倫的動作場面自然應記一功,但也別忘記,片中的人物性格刻畫比之前的港產片立體得多,有人性得多,所以我們到今天,還會記得片中的「你老母,冚家鏟」(還有之後各人的精彩反應)、「你講得啱,你都講得無錯」、「我們警隊,係要講Discipline」(呢句如今看來,簡直就是最大諷刺),換言之,全片不是完全以動作主導,人物的互動也是本片成功的原因。

其實陳木勝其他電影,也值得一提,像《三岔口》便令人發現,郭富城原來識做戲,而本片也成為郭「谷底反彈」的轉捩點。陳木勝為成龍拍的三套作品:《我是誰》、《新警察故事》和《寶貝計劃》也可說是成龍中後期拍得最好的作品(假如你看過《我》之前的一套爛片《一個好人》,就知道反差有多大),片中的成龍,終於不是占士邦上身(仲要係唔靚仔的占士邦),而是多了幾分人性,更加像是一個人。

有趣的是,陳木勝大部分作品,都是90年代中後期以後的出品,《衝》拍於1996年,《我是誰》是1998年,《新警察故事》是2004年,《三岔口》是2005年,而90年代中期,正是港產片沒落的時期。不少今天的電影人,仍然吹噓80年代的港產片有多勁,90年代中期以後有多堪坷……的確,以票房而論,港產片在80年代和90年代上半葉的確很成功,不過,請大家回想一下,那個時代賣座的港產片,今天有多少經得起時間考驗,而稱得上經典的,甚至大家百看不厭的?我想來想去,就是吳宇森和徐克那幾部,當然還有王家衛,至於成龍在那個時代的作品,如《警察故事》、《A計劃》,大家今天重看,會發現水準原來只是這樣……好了,再看看90年代中後期的港產片,我只計警匪片,除了陳木勝這幾部,還有銀河映像那一系列作品,還有《野獸列警》、《爆裂刑警》,還有林超賢的多部作品,全部今天重看,仍然令人看得津津有味,而我還未計《無間道》啊。

我覺得,正是因為票房的下滑,大家都知道再一味追求動作場面官能刺激是不足夠的(我沒有說這些場面不重要,但不能獨沽一味而已),於是大家都開始另闢溪徑,各自尋找新方向,反而沒有80年代港產片你抄我我抄你的毛病,出現了百花齊放,各自各精彩的局面來。

當然,這些改變,或許無法扭轉港產片沒落的命運,但他們的嘗試,的確為我們帶來不少精彩的作品,革命沒有成功,不代表這一切便要被忘記。以後大家要說港產片的黃金時代,不要一味講80年代,也不要忘記另一個時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