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2月14日 星期四

把怪論當成學術著作


#MeToo事件,引發了兩才才子的「筆戰」,我們這些花生友,自然樂得有好戲看。

只是,這次的所謂「筆戰」,其實更像是一位才子向另一位才子宣戰,另一位根本就睬你都傻,連回應也懶,無疑令人有點兒失望。而馮氏批評陶氏的最有力的武器,反反覆覆,來來去去,就是對方沒有做Fact Check,資料錯漏百出,有失名作家的專業操守云云。

其實陶氏資料錯漏多,大家也不是今天才「開心大發現」,也不用馮氏提醒,只是要用到沒有Fact Check來批評陶氏的作品,就好像批評港姐沒有內涵,根本就沒有意思。

小時候看報章的專欄,像陶傑這種方塊文章多的是,這些方塊文章的作者,可能一天寫十篇八篇,好聽一點是工多藝熟,難聽一點就是流水作業,他們寫的大多是個人觀點或感受,又或是月旦時事,重視的從來不是資料真確與否,甚至也不是甚麼觀點理據是否正確,而是大家在上下班忙碌過後,看一看這些文章,可以抒發一天積累下來的怨氣,然後翌日又死死地氣繼續捱騾仔而已。這些文章,立場分明,資料也很難言真確,左派的批評蔣介石斂財,指台灣是娼妓之島,右派的說毛澤東是混世魔王,全中國人人企盼國民黨反攻大陸,大家都不會去尋求真偽,總之信者恒信,不信者恒不信。而在這種方塊文章中,還有非常獨特的「怪論」,那時最著名的就是《三蘇怪論》和《哈公怪論》,這些文章,都愛以嬉笑怒罵的筆觸來月旦世事,文筆生鬼,極盡娛樂性,大家辛勞一天,看一看怪論,即使是一些不平事,經三蘇和哈公寸一寸,不平事或許依舊,但笑一笑,世界更美妙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!

記憶中,陶氏曾指自己的文章接近「怪論」,而相信大家也從來不認為他的文章是嚴謹的議論文,就像樓下公園的阿伯吹水,大家注意的,從來不是理據是否正確,而是「吹」得是否過癮而已,你會要求樓下公園阿伯Fact Check嗎?

對於陶氏的作品和觀點,我有些贊同,也有很多不認同(其實哪位不是?),陶氏最擅長的,就是捉到大眾的口味,然後用他幽默抵死的文筆,代大家寫出來而已。批評陶氏可以有千千百百種方法,但批評陶氏的資料是否完全真確,是把怪論當學術論文來看待,根本就捉錯用神,抓不到癢處。

當然,我並不排除馮陶二人根本就是扯貓尾,利用「筆戰」吸引人看《蘋果》(鬼叫《蘋果》年年蝕錢咩),不過我也不會認為自己「枉作小人」,畢竟方塊文章的世界,從來就是遊戲一場,至少我也可利用此機會,吸一吸Like或嬲,算是大家各取所需吧,哈哈!

2017年11月5日 星期日

Hello Kitty化的多啦A夢


最近多啦A夢在港有不少新搞作,例如有快餐店推出陶瓷套裝,有雜誌送多啦A夢袋,而某商場的多啦A夢郵局的限定店,更做成萬人空巷,大排長龍!
然而,作為數十年的多啦A夢粉絲,卻完全沒有換購或參觀的意欲!
我記得小時候,最喜歡的漫畫有三套,分別是《叮噹》、《花生漫畫》和《丁丁》,我喜歡這三套漫畫,並不是因為漫畫中的角色很可愛、得意、卡娃兒(雖然我得承認,叮噹和史諾比設計都很討好),而是喜歡漫畫中的故事,這三個故事,如今想來,都有其主調,《叮噹》是小孩期望科學可以改變命運,《花生漫畫》是小鎮小孩以童眼看待周遭的事物,《丁丁》就是記者為正義而作出一次又一次的冒險。因此,這三套漫畫的人物角色皆性格鮮明,大雄愛偷懶、叮噹經常好心做壞事、查理布朗是一事無力的老好人,露西專愛欺負人,丁丁愛路見不平……這跟同期大受歡迎的Hello Kitty、米老鼠等人氣角色不同,Hello Kitty顯然是以產品先行,動畫是很後期的事,而我也懷疑,有多少人是因為動畫而喜歡Hello Kitty的,至於米老鼠,當然有動畫,但大多沒有連貫性,米老鼠在不同作品中,往往扮演不同角色,有不少的故事和遭遇,因此,無論Hello Kitty或米老鼠,其實都是沒有性格的(迪迪尼動畫中,較有性格的就只有衰衰格格的唐老鴨),大家想起他們,可能只想起「友善」,唔……大家想一下,好像所有沒有性格的卡通角色,唯一性格就是友善……
我喜歡《叮噹》,就是喜歡漫畫中的世界。
好了,當我長大了,叮噹變成了多啦A夢,我突然發現,這些陪我長大的動漫角色,開始變得商業化,初時我是很喜歡的,到日本旅行,總愛收集各地的限定多啦A夢電話繩,大約七、八年前,荃灣廣場舉行多啦A夢展,我幾十歲人也專程前往拍照,台灣小人國變成多啦A夢樂園,我也有去參觀。
轉捩點大概是2012年在香港舉行的「多啦A夢誕生前一百年祭」,這項活動肯肯定是空前成功的,甚至成功到「輸出」到其他亞洲地方,包括多啦A夢的誕生地日本。然而,就在這時起,多啦A夢(還有各式各樣的動漫角色),開始變成商場那些「極具視野」的管理層的獵物了,他們知道,這些大人細路都喜歡的動漫角色可以成功吸引人流,還可以順便銷售紀念品,是商場的金礦。於是,多啦A夢、史諾比(已沒有記得《花生漫畫》了)、忍者小靈精,小飛俠阿童木、超級無敵掌門狗,所有受歡迎的動漫角色都走不出他們的五指關。更何況,還不止商場,快餐店、便利店,都開始「利用」這些動漫角色來促銷。
商場化、商品化或許不是大問題,但問題是這些展覽和紀念品,往往流於打卡化,只要求展品或產品造型可愛吸睛,方便大家Selfie放上網晒命!至於角色背後的故事,已經被淘空了!我相信今天不少喜歡多啦A夢或史諾比的朋友,其實未必喜歡這兩套漫畫(後者相信更明顯)。如此一來,喜歡多啦A夢,跟喜歡Hello Kitty或鬆弛熊已經沒有分別。
與此同時,看看日本,我不敢說日本人沒有把多啦A夢商場化或商品化,但人家顯然有心思得多,例如不少港人前往藤子‧F‧不二雄博物館,當然是衝着多啦A夢而來,但館方並沒有本末倒置,一味強調多啦A夢而冷落了藤子‧F‧不二雄的其他作品,館內也有不少打卡位,亦有不少商品出售,但博物館的主要部分,都是展出藤子‧F‧不二雄的作品或手稿,而且不准拍照,就是想大家好好地欣賞並了解藤子‧F‧不二雄的作品。到了近期,在東京六本木Hills的森美術館舉行的「THE 哆啦A夢展TOKYO 2017」,更邀請多位名家對多啦A夢進行「二次創作」,這些藝術家不少都大有來頭,包括村上隆、蜷川實花、福田美蘭等,可見日本人並不想停留在「靠多啦A夢來呃Like」,而是嘗試為多啦A夢注入新生命。
一邊是不斷食老本,一邊是繼續發掘創作的可能性,香港要發展創意產業?別說笑吧!

2017年10月29日 星期日

英格蘭青年軍的盛世!然後呢?


請看看以下的戰績:
U17 歐國盃 亞軍(輸十二碼)
U21 歐國盃 四強(輸十二碼)
U20 世界盃 冠軍
U19 歐國盃 冠軍
U17 世界盃 冠軍

這就是今年英格蘭青年軍的戰績(還不計土倫盃),除了恐怖,還有甚麼可以說?當英格蘭在 U21 歐國盃敗於德國之時(是的,又是互射十二碼落敗),還有人說:學吓德國的青訓啦、英格蘭永遠敵不過德國、英格蘭大小國腳射十二碼都不行……之餘此類,但當英格蘭接二連三勝出後,批評者開始轉變策略:唓!贏得青年賽有鬼用咩!小時了了!上到英超先講!

是的,大家對英格蘭就是如此苛刻,青年賽踢得差,又說英格蘭青訓做得不好,如何能培養新血;當青年賽踢得好,又說青訓做得好是不夠的!這也沒有甚麼好說,誰叫大國腳不爭氣?因此,即使青年軍再贏,只要大國腳還是老樣子,英格蘭足球還是抬不起頭的。

英格蘭面對的最大問題正是,在青年隊和國家隊之間,有著一條極大的洪溝,在U21之前,這條路明明是暢通無阻的,但之後卻有一道又一道難關要去攀越,一不小心,便會粉身碎骨!

可悲的是,英格蘭聯賽明明是平均水準最高的聯賽,當巴塞皇家拜仁祖記通常不用擔心踢不到歐聯時,英超六強(早些年還是五強,整整吓又多一隊)要為那四個名額而每周打生打死!正是競爭太激烈了,而球會也實在太有錢,可以向全世界網羅好手,在戰績的壓力面前,球會未必肯給新人機會!

更何況,新人本身也面對很大的競爭,英超球會其實是注重青訓的,英超報名限制是25人,其中需要包含8名本國青訓球員,但這項規定針對的並不限英格蘭本土球員,想想,這些年來,英格蘭為比利時培養了多少名新人?

有數據顯示,參加今年U21歐國賽的23名西班牙球員,聯賽上場時間總計接近4萬分鐘,意大利和德國青年軍的聯賽出場時間也都超過3萬分鐘,而英格蘭青年軍,還不到1萬8千!差距也實在大得驚人!

好了,即使上得了英超,英格蘭球員往往因為其本土身份,獲得與其能力不成比例的薪酬,突然而來的美好「錢」途,再加上英國多姿多采的夜生活,也往往令人迷失。然後,還有競烈激烈賽期密集的賽程,節奏急速而且沒有一場可以輕鬆面對的比賽,令本處於成長期的年輕好手,每周要跟比他健碩比他硬朗的成熟球員接戰,承受很大的壓力,也更容易受傷。過去多年,我們見證過幾多未來希望,禾確特、韋舒亞到近年的張伯倫,總是達不到大家的預期。

這就是英格蘭的困局,聯賽水準高,令年輕好手沒機會在聯賽上陣提升自己,也令自己的成長路上面對更多障礙,好了,即使偶爾有一兩位可以過五關斬六將,一個人是無法帶領大國腳走出低谷的。而不幸地,英格蘭足總怎麼也做不到,只能豈求英超球會做做好心配合,但,英超球隊為錦標為歐聯席位為護級卻可能另有盤算!這就是英超的弔詭之處。

轉念一想,香港年輕一代不是面對同樣的困境嗎?面對全球化的激烈競爭,面對霸著高位不肯的上一代,欠缺實戰經驗新生代,自然被比下去,最慘還要換來「新人唔掂」、「一代不如一代」的譏諷。而我們的政府,連像英格蘭足總那樣培養新人的工作也不肯做,更不像某些地區那樣推出政策來保護自己人,年輕一代別說上位或發揮機會,連從錯誤中學習的機會也不大!這情況,就像東邪西毒早在郭靖初露鋒芒時便廢了武功,郭靖還會機會參與華山論劍,還會成為北俠嗎?

所以,《周刊少年Jump》和高橋洋一是騙人的,年輕小將面對重重障礙會不斷突破自己,不斷成表,那只有在漫畫才出現的。

2017年10月27日 星期五

《帝一之國》與香港政治


看過近期上映的日本電影《帝一之國》,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意念,是的,這部動漫改編、集合多位小鮮肉的電影,劇情有點誇張,有時刻意販賣萌,而且娛樂性十足,左看右看都是齣不折不扣的商業電影,但與此同時,電影雖以校園為背景,卻不是一般熱血校園片,重點反而落在學校的權力鬥爭之上,甚至可以說,是借學校來談政治。
難得的是,本片並沒有把政治過分地簡單化,電影中的六位主角看似分成兩派,一派以冰室羅蘭為首的(間宮祥太朗飾),贊成保留行之已久的「小圈子」會長選舉制度,並大力資助可以為學校爭光的體育社團,而另一派以森園億人(千葉雄大飾)為首的,則主張資源平均分配,並把學生會會長改由全校學生一人一票選出來!主張精英主義一派和主張民主一派之爭,這種情景,我們香港不是見慣見熟嗎?
電影的權力鬥爭,其實不算很精彩,要鬥辣鬥絕鬥狠,拍馬也追不上大陸那些後宮片或香港的爭產劇。但本片勝在並非非黑即白、忠奸分明的。正常來看,精英主義Vs民主主義,怎樣看前者就是奸後者就是忠(電視劇《選戰》的基調就是這樣),但本片不同,兩個陣營都不是鐵板一塊,或許大鷹彈(竹內涼真飾)是真心支持改革的(還要是或許,這個人其實有點深不可測,難怪男主角都忌他三分),但赤場帝一(菅田將暉飾)決定「棄暗投明」,顯然是押注在有利自己的一方而已,至於應否、能否實行民主化,他根本毫不關心,這種人,在香港的民主派還見得少嗎?對他們來說,爭取民主連手段都不是,只是一個口號,一個幌子,只要發現另一派對自己更有利,如姓馮的,姓湯的,要像帝一那樣轉軚,根本沒有半點猶疑。至於榊原光明(志尊淳飾),從來都是帝一的追隨者,而非民主的支持者,對他來說,帝一簡直就是教主,教主的說話就是真理,毋庸置疑……唔,這很跟強調獨立思考的民主運動,根本就是南轅北轍。更不要說森園億人提出改革,可能只是形勢比人強才孤注一擲而已,那更像是角色扮演而非真誠相信這套理念。
至於精英主義一派,電影雖然有點兒醜化,但基本上也沒有一口咬定他們是錯的,淪落前的香港也是實行精英主義的,而且效果還真不錯!只可惜,今天掛著精英主義牌頭的,有哪些地區真的名實相符?我只想到新加坡。至於現在的香港,就像電影所描寫那樣,或許真的有一兩位精英如冰室羅蘭,但精英自絕於人民,於是圍繞身邊的,不是收了錢違心支持他的,就是像東郷菊馬(野村周平飾)這種擦鞋仔加二世祖,所謂精英,原來只是老豆有米而已,這樣的精英主義,根本就是變相的世襲制加寡頭壟斷而已,一點兒也不精英。看著電影中東鄉菊馬連小學雞招數都出埋,很難不聯想到某些人。
一齣日本電影,竟然折射出香港政治的困局,令人愈看愈覺可悲,而更可悲的,是站在台前的人物,連一個小鮮肉也沒有,反而更多是心醜人更醜,唔打得之餘,連睇都唔得,香港人真慘!

2017年6月7日 星期三

南華與香港




南華會是最得天獨厚的香港球會,即使是護級年代,南華的粉絲也是全港最多的,南華幾乎是唯一擁有自己球場的職業球隊,昔日球員不用在租來的政府球場看那些公務員面色,球員可以輕輕鬆由宿舍步行球場練習。南華,是最有資格成為類似西方體育會的香港球會,然而,南華會始終做不到。

別被《阿飛正傳》那浪漫型格的氣氛所騙,南華會的足球場,絕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有型。我有幸到此踢球,那已是距今二十年前的事,只覺有一股陳腐味道,更衣室更是小家子氣得很,聞說球員宿舍就在看台下,假如拍成日本青春體育電影,應該很熱血很勵志,但那是香港球壇頂級球會的球員宿舍,也實在太寒酸了。

南華體育會運動場位於銅鑼灣加路連山道,因而又稱為加路連山球場(Caroline Hill Stadium),通常都簡稱加山球場,小時候的我,曾一度以為加山球場是加山隊的主場,完全搞錯晒,哈哈。上世紀二十年代中期,鑑於南華成績優異,但卻沒有場地作訓練或比賽用途,於是南華體育會向香港政府要求撥地興建運動場。1934年,在香港政府支持下,運動場館正式揭幕,場館設有一座足球場、網球場、籃球場、排球場、滾球場及田徑等設施。到了1953年,以三合土製造的看台落成,能夠容納12,000名觀眾,成為五十年代少數收費球場。後來,香港足發展欠佳,南華體育會運動場逐漸變成單純的訓練場地。1997年,南華體育會加建綜合大樓,四面看台的三面被拆卸,部分地方改為高爾夫球練習場,球場只能夠容納4,000名觀眾,昔日風光不復再。近年南華球場質素更差,既硬又不平,球隊近季操練已開始打「游擊」,包括港大足球場、京士柏球場及跑馬地仿真草球場操練;私家場則僅在賽前一日的輕鬆操練,或賽後讓球員進行恢復訓練才會使用。

南華會運動場的不進則退,其實就是南華會甚至整個香港的寫照。

然而,即使如何不思進取,南華仍保有兩個超然地位。首先,南華是華人參與足球的先驅者,是代表中國人足以在足壇跟外國人爭一日之長短的「民族英雄」。南華另一超然地位,來自其悠久歷史加歷久不衰的戰績,而且幾乎代有才人出,由李惠堂到三條煙到仇志強尹志強到山度士到和仔(不底線傳底的時候)歐偉倫(不單刀橫傳時)到陳七(不吸煙溝女時),都讓球迷津津樂道,也因此有「少林寺」之美譽。九十年代,有球迷稱聯賽三連霸的東方為「東方王朝」,但跟南華相比,「東方王朝」大概等同秦朝或隋朝吧,霸業橫跨數十年的南華,才能算是漢唐盛世。

講了這麼久,南華,就像香港的洋基隊,幾乎每個年代都是擂台躉,幾乎永遠都是爭標分子,由五十年代的南巴大戰,到七十年代的南精大戰,到九十年代的東南大戰,以至今天的南傑大戰,南華總是主角之一,只是對手不斷換人而已,就像劉德華拍完陳玉蓮再拍吳倩蓮,拍完王祖賢再拍鄭秀文,對手愈換愈年輕。觀乎香港聯賽冠軍數字,第一位自是南華,41次,第二位已經是精工,「只」有9次,兩位數也不到,其後已是近年興起的傑志了,這個如此一面倒的局面,在世界各地體育賽事中並不多見,我只想起德甲(拜仁贏了25次,第二位的只有5次)和美國職棒大聯盟(洋基27次,第二位紅雀11次)。

當我們由足球轉向香港其他範疇,便會發現這種「西瓜倒大邊」是香港典型現象,例如電視台,永遠的慣性收視,大家一邊睇一邊鬧,卻從沒想過轉台看亞視一眼,又如航空公司,縱使「因航」水準下降,仍無損其在香港的市場佔有率,當然還有超市、便利店等等,不是一間獨大,就是兩間玩晒,第三位幾好聽,但其實已經被遠遠拋離在後了。這是因為香港地方細,人口密集,口味趨向一致,換個角度說,大家都愛跟大隊走,不敢獨斷獨行做孤獨精,人家鍾意的,自己亦不敢扮清高唱反調,以免沒有話題兼成為異類,於是在該範疇最先出現的,便取得壓倒性優勢,後來者即使出盡九牛二虎之力,亦未必可以改變大家的習慣。

也正正因為這種得超然的地位,以致先行者往往不思進取,靠食老本度日,因為橫豎變不變,做得好不好,大家都會支持,主事者自然等運到。剛才說過,南華是最有機會成為西方足球會或體育會的香港球會,但結果是,由開始至今,仍脫不了「老細足球」的局限,甚至可以說,南華會(也包括其他足球會),根本就是體育版的東華三院或保良局,那麼香港足球賽,其實也就是《歡樂滿東華》,只是大家並非唱《萬惡淫為首》,而是改為以球技娛樂大家而已。

正因為這種「老細心態」,南華曾作過多次錯誤的決定,例如七十年代,當精工等球隊大量引入外援,連愉園也要面對現實的時候,南華仍堅持「全華班」,妄想到德國集訓,就真的學會「十上十落」的全能足球,結果淪為護級分子;又如好端端有自己本身的球場,可以好好經營「主場」,但南華不去發展,反而把部分球場改成高爾夫球練習場(為的就是錢),令南華足球場座位數目大幅減少,球場面積也不再合規格了;又例如千禧年初突然搞「全華班」,讓球隊戰績一落千丈;又例如油王入主以後,炒人如食生菜,令球隊士氣大跌……其實六七十年代以來,南華最好的時刻,就是面臨壓力最大時刻,例如精工崛起,南華知道不改變就無法與之競爭的時候,才狠下心腸取消「全華班」,又例如傑志近年的佳績,才激發起羅傑承的入主,並為球隊一改包裝,以(貌似)現代化的球隊形象示人。但這種局面,往往只是曇花一現,然後危機過去,又再走回昔日的舊路了。

既然領頭羊也不思進取,其他競爭者也就更不願改變,所以香港足球永遠也停留在「班主足球」的階段,或許某些有識之士曾想過改變,但當他們發現自己如何努力,都改變不了這種獨大局面,就只得無癮地選擇離開了,其實電視界、航空界等,又何嘗不是?TVB和國泰,已經不再想如何改善質素,只想着如何用最少的錢來保有現今的地位,他們不再想如何向外擴展,就像七八十年代那樣,只想着如何保有香港這個小市場的地位,當其山寨王。

大家都變得短視了,南華如是,香港也如是。



2017年3月21日 星期二

其實……我們都是大雄



《叮噹》(多啦A夢)是日本人創作的,而且在亞洲很多地區都廣受歡迎,但我總是覺得,港人對叮噹有種特別的情感,這種感情是跨世代的,數十年來歷久不衰,成為無數人的集體回憶。叮噹和大雄這兩個譯名,就是源自香港的《兒童樂園》;「多啦A夢誕生前100年祭」最先是在香港舉行,由於反應熱烈才擴展至其他地區,包括叮噹的誕生地日本;只有香港,叮噹的配音員逝世會上A1頭條;也只有香港,會有教授公然表示自己是叮噹粉絲而不怕被指幼稚;在香港,叮噹甚至成為流行文化象徵,成為歌詞的一部分,「叮噹可否不要老,伴我長高」是不少港人的共同願望。

有趣的是,香港人今天的處境,也跟故事中的大雄很相似。這裏指的「香港人」,並非那些不識民間疾苦不懂買廁紙的高官,也不包括那些肥到襪都着唔落卻天天抱怨賺得不夠的富商,而是那些有份交稅無份享用福利,為地產商打死一世工,餓唔死又永遠做不停的一群人,這班人,以前稱為「升斗市民」、「百姓」,現在稱為「蟻民」、「雞蛋」。這班人就是大雄,全部都是大雄!

香港不但有很多大雄,最慘還有很多技安、阿福!首先是技安(肥仔、胖虎),他總是崇尚武力,不講道理(既不願也不懂),只會仗勢欺人,橫看豎看,根本就是今天的「土共」和「愛字頭」的化身。這班人不懂也不願以理服人(德更不用說),低手一點的,不是走上街頭挑釁示威者,便是躲在家中當網絡打手,高章一點的,學懂了現代化的包裝,不再沿用67年那一套,而是在議會內橫蠻地靠點人頭去通過惡法,又或靠控制立案法團等手段來榨乾港人,這種做法,其實比技安只靠武力更加可怕。而且他們總愛是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別人身上,開口埋口是(肉麻地)愛國,自己愛還不夠,還要迫人家也愛國,就比技安迫人聽他唱歌一樣難頂,最後還一臉老友地說:大雄,你睇我對你幾好。

假如技安是「土共」,那麼阿福(牙擦仔、小夫)自然就是大地產商大企業了!阿福有錢,而且慌死你唔知佢有錢,他總是不可一世,看不起大雄,甚至排擠大雄,就像大部分香港人,永遠輸在起跑線,人家連玩也不想(不屑)跟你玩!學生哥想讀直資?Sorry,無錢免問,想光顧小店街市?Sorry,統統都被地產商和領匯趕走了,大家乖乖光顧超市連鎖店吧!想去睇場演唱會,Sorry,全部都被贊助商包起了。與此同時,阿福又不敢與有勢力又夠惡的技安作對,雖然心底裏看不起技安,卻甘當技安的馬仔,與他合作一起作威作福,成為「無敵組合」,人家技安贏「面子」,他則狐假虎威贏「裡子」,這種看風轉舵識做人的態度,在特首選戰中大家還看得少嗎?

那麼出木杉呢?他聰明,勤奮,身手好像也不差,其實願意的話,應可跟技安爭一日之長短,然而,他們就是任由技安阿福蝦蝦霸霸,寧願「獨善其身」,減少跟技安阿福來往,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裏,也不願撕破這表面上「和諧」的假象。這根本就是香港那些中環精英、AO或專業人士的翻版!他們其實有能力左右大局,有能力令香港變得更美好,但就是沒勇氣也不願承擔,反而以「我討厭政治」為榮,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才能和影響力。更令人氣憤的是,他們對技安阿福的劣行總是視而不見,但一旦大雄犯錯,即使是小錯,他們又會正義之士上身,罵大雄不上進,不中用,是廢青……這班人看似是不問世事的高人,其實只是借用了竹蜻蜓,永遠離地而已。

好了!最後就是靜香(靜宜)。她根本就是民主派,是不少港人傾慕的對象,甚至把希望寄託到她身上。且慢,別以為靜香那麼美好,是的,靜香表面上跟大雄同一陣線,但在緊要關頭,不是不見人,就是變成旁觀者,不肯為大雄伸出援手,讓大雄孤軍作戰,就像民主派,每每在關鍵時刻,便穿了隱形斗篷,相信「逃避雖可恥但有用」,表面理由不是被制度所限,就是對方打橫來,總之都不是他們的錯!更有趣的是,明明靜香多次背叛大雄,大雄很快又會原諒靜香,不!應該說,大雄從未嬲過靜香,實在令人懷疑,究竟是大雄前世欠了靜香,還是大雄吃了靜香的迷藥?相信任何叮噹法寶都揭不開謎底。

好了!最後來到主角大雄了,有時我會想,大雄真的如此不濟嗎?大雄家不算有錢,但肯肯定不算窮,大雄文武都不行,但又未至於弱不禁風,其中一集故事告訴大家,他肯豁出去的話,即使贏不了技安,也足以令技安明白自己不好欺負,最大的問題是,第一,他永遠安於現狀,覺得反抗會招致不可預知的結果,他恐懼,於是寧願逆來順受,第二,他既怕強者,但又欺負比他更弱的弱者,而不懂聯合其他弱者去對付強者,這一種人,大概天生注定被人斯負被人壓榨吧,只能一天到晚祈求叮噹來打救。

香港人,了解這個事實吧!能夠救你的就自有你自己,不起來行動,而幻想有打噹幫你,那現狀永遠不會有改變,而你,就變成傳說中的大雄,只是一個活在自已想像中的自閉兒童而已!

2017年1月4日 星期三

上神枱前的老夫子


(網上圖片)

老夫子原作者王家禧(筆名王澤)病逝,不少粉絲都深感可惜,但與此同時,也有人重提老夫子涉及炒襲的指控,這些已有不少人談論,筆者在數年前也寫過,不想重覆。只是想在此談談我腦海中的老夫子,那個還未升上神枱的老夫子。

作為成長於七十及八十年代的人,老夫子的確是陪著我成長,以前跟父母星期日去飲茶,他們通常都會買本給我看。老夫子銷量肯定不錯,否則不會長出長有,只是,我那個年代,年紀大一點的(即高小以後),通常不好意思看老夫子,因為會給同學笑幻稚,那時身邊的人,追看的是《龍虎門》、《李小龍》和後期的《中華英雄》,即使想看搞笑的,也寧取《壽星仔》,當然還有日本漫畫,大家用今天的眼光去回看老夫子,或許會高估其受歡迎程度。就如今天大家奉為經典的電視劇《創世紀》或電影《回魂夜》,當年收視率或票房都只是一般,當然,你可以說這些作品經得起時間考驗,因而歷久常新,但有時也可說是過度美化舊事物。

又有人說,老夫子是本土文化的代表,不錯,香港的作品當然代表香港,但老夫子真的有很重的香港味嗎?我在九十年代以後沒再看老夫子,後期作品不便評論,只是記憶之中,七八十年代的老夫子,內容沒有太多本土成分,當中大部分都是Gag來的,而且以畫面為主,文字為輔,那些Gag可說是放諸四海皆準的,場景也不覺很有香港特色,也解釋了為甚麼老夫子在其他華人社會也同樣受歡迎。當然,你硬要說老夫子拋蕉皮落地反映當年香港人愛亂拋垃圾,我也很難反駁你的。

除了Gag之外,小部分算是反映現實的故事,主要是兩類型,一是被老細(通常是趙先生作代表)欺壓,一是整蠱飛仔(通常都是顴骨突起、披頭散髮,個人覺得有點像蓮花樂隊成員),猶如新馬仔或張英才電影的情節,連X小姐(通常姓陳)穿着的旗袍,都非常六十年代,但放在七十年代中期已覺格格不入,更遑論八十年代或以後了。

至於搞笑情節,就是為了搞笑而搞笑,就像八十年代的香港電影,笑完了,便沒有了!不像《花生漫畫》或《瑪法達的世界》那樣,讓讀者笑完之後還有點點思考的空間。當然,把老夫子跟《花》比較可能太苛刻,但即使跟八十年代的《契爺及牛仔》相比,老夫子還是欠了一點深度(當然,搞笑漫畫不一定要有深度的)。至於好不好笑,當然不同人有不同感受,我小時候倒真的會笑出聲,但記得有一次,我邊看邊笑,表姐看到後不以為然地說:「好少見有人睇老夫子會笑!」

老夫子最經典的「耐人尋味」和「無題」,早已成為老夫子的標籤,但大家都知道這並非作者刻意炮製的,沒記錯老夫子是每兩星期出版一次的,一本過百個古仔,作者也難免流水作業,有時想不到題便用「無題」吧,有時想不到好笑的Gag,最方便的方法,就是寫一些天馬行空的遭遇,例如乘坐電梯,打開電梯門去了廁所(我隨便想的),之餘此類,方便快捷,一句「耐人尋味」便搞掂,只是相信作者也估不到這種「貪就手」的創作竟然成為了港人的集體回憶,世事就是如此奇妙。

好了!最後不得不提的,還是老夫子涉及抄襲的指控,我是在八十年代末看《漫畫讀物》才知道此事的,看過馮朋弟的作品,更難不相信老夫子的造型是「抄」自馮的,只是,六十年代的人對版權的看法也今天不同,即使八十年代的《醉拳》和《如來神掌》也被指抄金庸小說;至於橋段方面,我不知有多少抄襲成分,網上流傳那一幅顯然是抄,但正如《監獄風雲》中的「童子軍跳彈床」也不是原創的,我只可以說,那個「天下文章一大抄」的年代,抄襲不如今天般罪大惡極,只是假如王家禧肯承認老夫子造型是受馮朋弟影響,會讓人覺得他更有氣度。

當然,王家禧的畫功真的很好,就像《兒童樂園》的畫師,個個水準極高!戰後的香港就是這樣,高手在民間,一代宗師都只能屈身於唐樓,那的確是個高手雲集的有趣時代。

2017年1月3日 星期二

叱咤頒獎禮:牆,全部都係牆


叱咤頒獎禮曲終人散,太陽照常升起,賽果繼續有人歡喜有人不滿,林海峰的棟篤笑繼續成為焦點,「蛋,全部都係蛋」的言論的確可以激勵人心,但想深一層,何謂高牆何謂蛋呢?

例如,Wyman為欣宜拉票的「感人」言論,即時效果是令欣宜勝券在握(相信不少人一聽完這段話之後,已知道勝負已分),同時強化了自己「曾是小雞蛋,現在縱使壯大也不忘報恩,扶掖小雞蛋」的形像,但與此同時,卻也加深了樂壇(或娛樂圈)星二代因「贏在射精前、走捷徑、靠父/母蔭、消費父/母形像」而佔有絕對優勢此一印象,這或許不是Wyman的原意,但客觀效果確實強化了大眾(即雞蛋)覺得星二代是高牆的感覺

又例如,坤哥過去一年表現未有突破(假如不算退步的話),且偶惹負評(假如不算是非不絕的話),但得到幾位網上KOL的加持,一樣可以蟬聯最受歡迎男歌手,這些KOL,在部分網民心目中,其實也是一堵高牆,而坤哥,就成為這堵高牆前面的圖騰了。

又又例如,商台頒獎禮相比其他頒獎禮,給予獨立樂手更多肯定,這是值得鼓勵的,但到了最後,幾個大獎還是幾乎全數落入大公司的手裏,小塵埃、方皓玟、Supper Moment等等雞蛋,都變成了大公司這堵高牆前面的裝飾了。

又又又例如,商台的獎項是根據播放率或觀眾投票而決定,但這是否便代表有公信力?播放率不用我多說,根本就可以人為操控的,公信力其實跟當年TVB音統處相差無幾,至於現場投票,其實就是鬥晒冷而已,最受歡迎的,其實並不代表那位歌手在那年表現最好,被動員(無論有意或無意)的投票者,可能也成為高牆一部分而不自知。我曾經以為,四台各有各頒的分治局面下,商台頒獎禮已經是最接近台灣金曲獎的一個,但我必須承認,我太天真太傻了!在電影界,香港金像獎可以跟台灣金馬獎分庭抗禮,因為金像獎是業內專業人士投票而非一人一票,同樣道理,我認為最接近金曲獎的,可能是CASH的金帆獎了,只是,我們想要的,其實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頒獎禮還是一個Show?

最後,商台口口聲聲雞蛋挑戰高牆,在政府面前,它或許是一隻雞蛋,但在廣播界,它何嘗不一是堵高牆?

最後最後,我口口聲聲雞蛋高牆的,不代表高牆就完全邪惡,正如雞蛋也並非永遠是對的,老老實實,我也想當KOL,想做網上的高牆呢,哈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