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0月24日 星期一

山上的舞者

香港的城市面貌,建基於一山一水,水者維多利亞港,山者正是港島的太平山,然而,太平山的山線卻逐漸被四周的高樓所遮蓋,當中不少高度已超越太平山,而更令久無奈的是,這些高樓盡是千遍一律的設計,盲目追求樓面面積,沒有個性可言,正如香港學協會主席洪清田所言:「……絕對化百多年英人教的(中國社會沒機會)私人企業(純/唯)功能器用和實利,以其規律辦公眾事務;只有數字,不見沒有一個個真實的人,欠缺『人本』思維。」
諷刺的是,英國人失去香港已十多年,但最珍惜這片美景,也最懂得好好發揮這得天獨厚資源的,仍然是英國人。預計於2012年落成的12層豪宅建築OPUS HONG KONG,便是太古地產的投資項目,而負責這項計劃的,則是鬼才建築師──Frank Gehry
好了!總算不用永遠地Norman FosterNorman FosterNorman Foster……絕非看風轉舵,我也認為Frank Gehry的作品,的確比高科技學派的Norman Foster更適合香港這座山城。
大概太古也希望大家明白這一點,於是在9月及10月於太古坊的Artis Tree舉行Frank Gehry的作品展,展覽的英文為「Outside the box」,但我更喜歡其中文名──「無界為界」。乍聽頗「玄」,險些以為Frank Gehry是道家信徒,但看過展出的模型,確可充分感受Frank Gehry的「無界」哲學:他的建築,外形幾乎完全沒有直線,由多個不規則的形狀組合而作,一般建築必不可少的方形、圓形、三角形統統不見,原因很簡單,他認為大自然根本很少出現這些形狀,這些都是數學上的形狀,而非大自然的形狀,因此,Frank Gehry的所有建築,形狀都是不規則的。

John Ruskin曾說:「No person who is not a great sculptor or painter can be an architect.Frank Gehry把建築視如雕塑,務求創造出建築上的新效果,整座建築物的設計是完全沒有邏輯和原則,純粹是建築師內心的反映,功效反而放在次要位置,當中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畢爾包的古根漢博物館,這座博物館的展覽空間分成多個不同的小區,各空間並不連接,人流動線絕不暢順,對參觀者而言並不方便。但Who care?遊客甫見這座建築,便已眼前一亮,參觀時是否暢順,已變成小問題了,更何況,畢爾包的古根漢博物館內有甚麼非看不可的?沒有,就只有這一幢建築。
古根漢早已成為Frank Gehry的代表作,但個人更喜歡他在倫敦海德公園的Serpentine Gallery Pavillion,每年園方都會邀請著名建築師於Serpentine Gallery前的草地,進行一場實驗性的臨時建築設計,2008年正是由Frank負責,但他沒有採用令其名揚天下,古根漢所使用的鈦金屬,整個設計甚至沒有甚麼高科技材料,採用木頭作建材,有種反樸歸真的味道,據說其創作靈感來自達芬奇所繪的木製彈弓,遠看又像露天劇場又似長廊,在一片綠蔭中,非常顯眼,但選用木頭作材料,又沒予人突兀的感覺。原來Frank希望這個建築扮演「街道」的角色,導引遊人進入Serpentine Gallery的藝術空間,遊人亦可以在此休息,人,成為了這座建築的主角。
Frank Gehry可不是一成不變的,他的公共空間建築可以很誇張,但他也懂得「收歛」,而這種「收歛」,可又不代表平平無奇,規行矩步,他曾於95年與Vlado Milunic合作,在捷克設計了一幢商業辦公大樓,名為「跳舞的房子」,房子坐落於布拉格Vltava河畔,是一座典型的解構主義建築,外觀相當奇特,外牆是由九十九片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預鑄混凝土板所構成,轉角處不規則狀的雙塔,像是一對男女在共舞。其中混凝土外牆、看起來厚實、有穩健輪廓的,象徵男舞者,而玻璃帷幕、看起來輕盈、穿著蓬裙有腰身的,象徵女舞者。「跳舞的房子」曾引起爭論,贊成的覺得這破格的建築可為歷史古城增添趣味性,反對者則認為這是美國又一次全球化「侵略」。然而十多年過去了,布拉格的城市明信片裡少不了它,2005年捷克國家銀行為它出了一枚金幣,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遊客對著它猛拍照,毫無疑問,它成為了布拉格最具有標誌性的建築之一,時間,說明了一切。
現在輪到香港成為Frank的新舞會了,OPUS HONG KONG外觀也猶如輕輕扭動的舞者,連Frank Gehry也用「Dancing Building」來形容。他把幾個由塔樓聯合體聯合起來,底部是立方體「石塊」,往上到主體部分是不同方向的弧形玻璃幕牆體量旋轉升出,猶如婀娜的舞者——到這裡我們終於看到些許大師往常作品的影子,但是卻又找不到誇張的材質和線條,可以想見,這對舞者跳著的絕非狂野的拉丁舞,而是優雅的華爾茲。
在展覽中,大家還可以看到Frank為設計OPUS HONG KONG而製作的一個模型,不斷地製作模型,不斷地修改,才得出現在大家所見的設計。Frank也坦言,自己不會使甪電腦,他認為用電腦計算出來的東西是沒有感情的、空洞的、沒有個性的。顯然Frank Gehry並非自顧自炫燿的舞者,他也會關心其舞伴的,在OPUS HONG KONG,每一戶都能盡覽維多利亞海港的壯麗海景,而且擁有高實用面積,這些在香港皆是極難得的事,而Frank Gehry卻一一做到了。很多人愛為香港建築的乏味尋找藉口,理由不外土地有限,要盡用土地,但Frank Gehry作出示範,讓大家明白,一座建築是否令人看得舒暢,住得舒適,原來,建築設計跟跳舞一樣,關鍵永遠是有否用「心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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